小年晚飯，淩府裏一直等到天黑，就為了等淩煊回來。

就連華華和洵洵都忍著肚子要等爹爹回來一塊兒吃飯。後來實在沒忍住，淩東海就讓兩個孩子先吃了。至於大人，總像是等不到人回來不吃飯的意思。

華華和洵洵吃了飯就被丫鬟帶去消食去了。馮秀昭去後院看的時候，看到薛叔和傻二姑一塊兒逗冬冬。冬冬的病情沒什麽起色，穿得圓滾滾的站在雪地上，薛叔和傻二姑一人拿著一個撥浪鼓吸引她擡腳步。不過小家夥有“骨氣”，就是不配合。

最近偶聽下人說，薛叔對傻二姑和冬冬特別照顧。

笑了笑，馮秀昭還是非常看好這兩人的。

又等了快半個時辰，天早就全黑了，淩煊才回到家裏。外頭的風又大又冷，把淩煊的臉和手腳凍得冰涼，顧不上吃飯，馮秀昭把他帶回暖哄哄的房間，先給他把身子捂暖再說。

算起來，已經是四天四夜沒見面了。

馮秀昭一邊給他捂手，一邊軟聲細雨的說道：“我前兩日還去找你了，娘做了你愛吃的飯菜。我找了幾個地方都沒見到你。後來我怕爹娘擔心，就把飯菜餵了流浪狗。若是爹娘問起，你可別說沒見過我。”

“好。”

淩煊任她給自己搓手，兩眼含笑，目光一直未離開馮秀昭的臉。

擡頭看時，馮秀昭也笑了。

“那些流言我也聽說了。除了可笑我也沒別的詞可以形容。煊，你別在意。與羅將軍之間還是要齊心協力。別影響士氣。”

“好。”

馮秀昭又擡頭看他一眼，笑容更大了。

好似他出去這幾天再回來，就變了一個樣。

“前方戰事呢這幾日我也不好多打聽，正好你回來了，給我講講吧。”

這回淩煊沒說好字了，而是輕輕的吐出一口氣，似乎心頭還有無限的壓抑無法發出來。

將他的手塞進烤暖的手套子裏，馮秀昭再次擡頭看他。等著他開口。

“昭兒，這幾日敵人沒什麽動靜。你不用太操心。羅將軍把斥侯派了出去，雖然還沒有有用的消息傳回來。不過……”

他說不下去，因為馮秀昭的眼神告訴他，……你在撒謊。

他氣餒的低下頭，怪自己多此一舉了。明知道騙不了她。

“派出了四撥斥侯，沒有一撥回來。咱們現在已經成了被圍困的人，一旦敵人二十幾萬大軍攻上來，即便咱們有大炮，敵人也能踩著他們同伴的屍體跟我們耗下去。咱們也就那四萬人，分了兩路。最害怕的就是敵人的總攻。”

這才是事實。

馮秀昭點點頭，把他的手捂得更緊。他泡在熱水裏的腳也都暖了回來。

“昭兒，不如……你帶著父母和孩子去都城吧。”

聽他這麽說，馮秀昭沒生氣，而是摸摸他的手，嗯，總算是暖回來了。

“爹娘舍不得你，孩子也舍不得你。而我，更舍不得。所以，你讓我怎麽才能帶他們走？”

戰爭還沒來的時候，她就沒有想過要和淩煊分開。她只知道，無論如何，桂城必須守下去。

淩煊還想勸她，說道：“你可知道我前些日子收到了太子密信。他受了重傷，現在還不知道有沒有挺過來。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？他的存在就是所有將士的底氣。假若……”

“他一定不會死。”馮秀昭輕輕拍他的手，“我經常聽你提到他，我想他應該是一個特別愛自己國家的人。所以，他舍不得死，更不可能放下國家大事不管。好啦，咱們去吃飯吧，今天是小年，爹娘一定都等急了。”

淩煊在一聲嘆氣後跟馮秀昭去了餐廳。他就該知道馮秀昭這倔強的脾氣，她怎麽可能舍棄這裏的人，舍棄他而離開。

一家人總算好好吃上晚飯，瞧著兒子清瘦的臉，作父母的心疼。作為妻子的馮秀昭，則是一直給丈夫添菜，囑咐他一定要多吃，多補。

淩煊一一接受。他並沒有把外面的擔憂告訴家人，而家人也很默契的沒有問他那些事。今天是小年，就這樣和樂融融，安心快樂的吃飯。如此就好。

他格外珍惜這樣的歡聚。因為下一次出門又不知道得到何時才能回來。

……

沈悶了好幾天，今天終於看到太陽了。

望著難得的暖陽，馮秀昭悄悄的松了一口氣。低頭就看到在一起玩耍的華華，洵洵和科冬。薛叔和傻二姑在一旁陪著，還有丫鬟在旁邊逗笑。這樣開懷的日子，她希望是永恒的。

看了好一會兒，她沒有驚動他們，收了笑轉身離開。

她獨自去去了碼頭，來之前打聽過了，羅將軍一早就出巡，這會兒已經過了快兩個時辰，該回來了。

因為風大，碼頭的江浪比平常有洶湧。她也沒等多久，就看到了一艘船逐漸靠攏碼頭。不多時，羅將軍從船上下來，帶著司徒青又匆忙往城裏趕。

她今日換了一身男裝，所以並沒有給自己惹麻煩。看到羅將軍要走，她便追了上來。不過，羅將軍似乎並不想跟他多說什麽。

這些日子那些傳得沸沸揚揚的流言，已經把羅將軍對她和淩煊那點好印象給沖沒了。旁邊的司徒青或許更多的是好奇。

“趙公子，你若無事，羅某先先一步。”

馮秀昭上前兩上，說道：“我若說我有退敵之策，羅將軍是否肯多留片刻？”

羅將軍果然返回了身，好生打量眼前俊秀的少年。但似乎並不信任。

“你是淩大人的……知已。若真有退敵之策，何須來找羅某？”

“因為大人心疼我，舍不得我去冒險。”馮秀昭微微笑著，看似大方承認了和淩煊斷袖戀情。這倒讓羅將軍和司徒青不自在。

他倒有種，居然敢承認？

馮秀昭再上前兩步，和羅將軍之間不過七八步的距離，沒有嬌作，更沒有辯解自己和淩煊的關系。

“羅將軍可以任意揣度我的一切。但無論如何，請將軍聽我說完這退敵之策。因為這桂城，你是因責任而守。可我和淩煊不一樣，我們不僅有責任，更有情感。”

這些話的確是發自肺腑。羅將軍和司徒青也看得出來。所以，羅將軍沒有拒絕，三人便就此一邊同行一邊說計策。

“我昨晚聽大人說，將軍派去的斥侯一個也沒有回來？”

羅將軍不想在她面前承認，卻又不得不承認。

當然，馮秀昭這麽問，並沒有嘲笑的意思。

“不知趙公子的退敵之策究竟是什麽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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